我为殿下夺东宫 第22节
作者:
鹿绫之 更新:2024-06-25 17:45 字数:4251
第26章 26.山有月:那便尝尝生不如死吧。
这一日,皇城中阴雨沉沉,灰色的天压下,更带来一阵诡异的雷轰声。
承欢宫的偏殿被雨势席卷,萧索肃杀,零落一片。
湿了的地板上贴着一双膝头,肖佐手里拿着长鞭,冷眼看向跪在雨中的那一人,单薄的囚衫裹着他削瘦的身躯,冷风吹来,骨形尽显。
在他身前不远处,两个衣着褴褛的男子被粗粗的麻绳牢牢捆在古树前,树干还是湿的,似乎刚被泼过不少的水。
他们的腰被绳索捆绑,几乎被勒出了筋骨,脖子上套着铁链,身上尽是鞭伤,单薄的衣裳也被鲜血喂饱,染红一片。
被困的一共是三个人,其中二人被捆着受刑,另一人则被绑着逼跪,但他们看向肖佐的眼神都充斥着极致的愤怒和不甘,任凭伤痕遍体,也没有一丝妥协的意味。
褚瑟刚下了朝回宫,还在回想着将才在大明殿上他所呈禀之言,南洋刺杀案暂无进展,昭明帝命其继续查探,他应了“是”,躬身退下时,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
现下,他前脚刚踏进承欢宫的偏殿,肖佐便咧着嘴奔来,弯腰领着褚瑟走到跪着的那一人面前。
那人的手被捆着束在腰后,身上已有几道鞭伤,被雨水冲刷后,浓烈的血也只成了淡淡的红,却仍在不断渗出新鲜的血迹,一点点吞噬衣衫,可他看向肖佐的目光始终带着不屑与不屈。
“三殿下,这便是在南阳伤了我军无数的罪将,全凭殿下勇猛,才将人擒来。依着您的吩咐,小臣已断了他们几日吃喝,现下就等您来审问了。”
褚瑟的一双眼快速扫过这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被迫跪着的那人身上,笑着驳斥肖佐将才的话,“战场之上,只要披了战甲便是为了身后的家国拼杀,从来只有立场不同,何来你口中的‘罪将’一说?”
肖佐当即弯腰颔首:“是是是,小臣失言,殿下恕罪……”
褚瑟蹲下身,一只手捏住那人的下巴,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但杀了我军无数,也是不可辩驳之实。你说是吗,郭将军?”
此人正是郭笑,赵云帐下镖旗将军,在奉了赵云之命率军折返救赵临鸢下之后,在回程半途中被褚瑟截杀,他们的大军虽然将褚瑟重创,但还是被他擒了几人回来,其中便包括郭笑。
现下,郭笑被褚瑟隔着皮肉看似不痛不痒的一捏,他口中的几颗牙已碎裂。
他的脸一侧,吐出了一口血后道:“我昭云国或有败军,但绝无降军,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褚瑟偏了偏头,似疑惑地问道:“可本王怎么记得,我相朝出兵打的只是殆夷国,何时成了你昭云国?”
郭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漏了嘴,但同时也悟到对方将自己抓来的动机,远不是俘虏敌军这么简单。
他看着褚瑟道:“萧王殿下暗中介入此次战事,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还是冲着我昭云国来的啊。”
“是又如何?”褚瑟说话时依旧云淡风轻,他缓缓松了手,放开郭笑,“否则你以为,区区一个殆夷国,也值得本王将诸位将军给‘请’到这里来吗?”
郭笑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块后道:“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褚瑟站了起来,身形在几人之间游走,“诚如郭将军将才所言,与我相朝将士交兵者乃是昭云国,而非明面上的殆夷国,那么你的主子赵云背后做了什么事,你身为他的镖旗将军,想必不会不清楚吧?”
郭笑冷哼一声,“在下不知萧王殿下所指何事。”
“那本王便提点提点你。”
褚瑟的步子停了下来,看着他道:“三个月前,殆夷国突然对我相朝发兵,给出的缘由何其荒唐,但我朝并不在意,他们要战,我军便迎,可到了战场上却知,殆夷国发兵用的竟是昭云国的兵力。郭将军,本王知道,殆夷国公主乃是赵云的发妻,两国在兵权与兵力上有些交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可是后来在南阳的战场上发生了这么多针对我相朝皇族来的事,先有我妻赵临鸢被刺,后有太子褚萧被劫杀,你敢说这当中都是殆夷此等小国之意,而非赵云与他人勾结所为吗?至于这个他人是何人,本王不说,但你我应当心知肚明吧。”
郭笑抬眼直视褚瑟,“你相朝与我昭云国联姻,将殆夷国置于夹缝中生存,人家被夹了心慌了,一个理智不清便不管不顾打了你朝,你们觉得荒唐那便荒唐,与我昭云国何干?我等不过是临危受命,接了二王子的意思援助他妻子的母族于水火之时,有何不当?至于什么勾结他人,什么暗杀皇族,这些全是萧王殿下个人臆断,在下不想听,也听不懂。”
褚瑟被对方的嘴硬给气笑,“好一个不想听也听不懂,那么褚萧与赵临鸢二人在南阳已截获了赵云勾结外敌罪证一事,不知郭将军可看得懂?”
郭笑过别目,冷哼一声,不作答。
褚瑟逼近对方,接着道:“你自然看得懂,赵云也看得懂,你们所有人都看得懂,但还是放由他们二人逃走,又是为什么?”
郭笑:“我不知——”
“你再说一句不知之言,便别怪本王不客气!”
郭笑似乎被褚瑟眸中释放的凛冽杀意给堵住了嘴,下一刻,他便听见褚瑟开口唤了声,“肖佐!”
肖佐得了令,当即后退了几步,手中长鞭一甩,朝被捆着的一人的腰腹狠狠挥了过去,再一甩,鞭子又重重地落在另一人的腰腹上。
带血的鞭逼出了那二人几声沉闷的惨叫,但很快又被他们强忍着吞入腹中,他们受着皮肉炸裂的疼痛,却还在极力压制,尽可能不发出让郭笑为难的叫唤。
可郭笑却再难忍下去,口齿猛烈摩擦,眼眶也被怒意逼红,他疯狂地叫了一声,“褚瑟!”
褚瑟走回到他的面前,俯眼看着他,“现在知道了吗?”
可还没等郭笑说话,被绑着的那两个人便已先开了口。
“郭将军!我等誓死捍卫二王子之利,生死皆可抛!”
“不错!将军不必顾及我等性命,断不可让贼人称了心意!”
褚瑟听完,淡淡地笑了笑,“既然是生是死都不在乎,那便尝尝生不如死吧。”
此话说完,肖佐的一只手重重抬起,凌厉挥出,皮鞭tຊ一次又一次落在了那二人的腿上、腰腹上、胸膛上,二人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里的惨叫,耸动着肩膀大口喘气,几乎就要求饶。
郭笑这会才当真着急了,声嘶力竭地吼道:“褚瑟!你有什么便冲着我来,放了我两个兄弟!”
褚瑟依旧语气淡淡:“郭将军,分明是他们一心求死,我冲着你来做什么?”
“你枉顾人命,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褚瑟弯了弯腰,笑看郭笑道:“本王奉劝郭将军慎言,郭将军当知,本王乃是赵临鸢未来的夫婿,将军如此盼着本王不得好死,难不成是盼着你们的公主年纪轻轻便要守寡?”
郭笑听出了他这话里浓烈的威胁意味,便更急了,“褚瑟,你若敢动我们公主——”
“本王绝不会动她,但他们……”正说着,褚瑟的眼又在那二人身上扫了一下。
其中一人又喊道:“郭将军,你不必受此人胁迫,公主的周全自有杜将军庇护,他褚瑟还没有那本事敢伤公主!至于我等……将军便当我等死了!”
褚瑟“啧啧”一声,失了耐性,“肖佐!”
“小臣在……”
“他们说想死,你聋了吗?”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不是,小臣没聋,小臣这就安排……”
褚瑟拂袖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不曾回头,肖佐却极有眼力劲地跟了上来,凑到他的肩旁低声问道:“殿下还有何指示?”
褚瑟竟说:“若他们当真求死,你便当瞎了没看到,让他们自行了断,死得舒服些。”
肖佐错愕抬眸:“殿下?您的意思是,不审了?”
褚瑟叹了一声,“罢了,换个法子审。”
*
半个时辰过去,承欢宫偏殿的假山后面,扶欢正端着午膳去往内书房,谁知穿过庭院时,便听到了痛苦的哀嚎声,声声不绝,伴着风中的血腥传入她耳。
她停在原处,背脊僵了一下,端着盘子的手也在颤抖。
她不敢再往前走,她害怕看到不该她看到的事,便是与褚瑟有关的事;但同时她也担心没能看到她应当探知的事,便是与褚离歌有关的事。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扶欢,过来。”
扶欢骤然回过了神,转过身去,笑得勉强,“殿下……还用午膳吗?”
她说话时未提起此刻正发生在假山后的事,可去往褚瑟的内书房便又必须经过此处,于是她便问出这话,将自己是否该继续走过去的决定权交到了褚瑟手中。
褚瑟看了看她,将她的无措看在眼中,说道:“盘子放下,你随我走走吧。”
扶欢点了点头,“是。”
第27章 27.山有月:你以何立场让我救他?
扶欢跟在褚瑟的身后,离假山那处远了些,血腥味自然也淡了些,但还隐隐有呻吟声传来,受刑之人似已伤得不轻。
走了一小段路,褚瑟突然停下来,对身后人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脑子里还在想着事的扶欢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了褚瑟的背,可褚瑟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回身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扶欢低着头道:“殿下的事,自然有殿下的考量与决断,扶欢本不该过问……”
“无妨,你问。这院子就这么大,本王既然把人带了回来,便没打算瞒着你。”
扶欢这才抬起眼看他,又望了望那处假山,犹豫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道:“那是殿下此次出宫带回来的人?”
“是。”
“莫非是与殿下在查的南阳刺杀案有关?”
“是。”
“若他们当真有罪,为何不交由大理寺审理?”
“若大理寺当真能审出个因由来,父皇又何必将此案交到本王的手中?”
“可是……”
越往下说,扶欢便越急了,但她还是在褚瑟面前尽量遮掩,暗自平复了那颗不安的心之后,方刻意冷静地继续说道:“可是殿下让他们在承欢宫受审,还动用私刑,若此事传了出去……”
“死人又怎么能把事情传出去呢?”
听了这话,扶欢一怔。
她不知道褚瑟是通过什么手段带回这些人,但这些人若当真和南霄宫与昭云国私通一事有关,那么褚离歌便当真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扶欢难掩心中惶恐。
接下来的几日,扶欢通过多方途径打探到了南霄宫的消息,听说翊王仍在病榻上,她便知褚离歌还未从殆夷国的战事中抽身回朝,现下要寻到他不是易事,可再这么拖下去,褚瑟便当真要撬开那些人的嘴了。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是在这样慌乱的时候,宫里忽然传来了太子褚萧班师回朝的消息。
扶欢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愿意救下这些人的人,一个有本事能救下这些人的人。
赵临鸢。
*
这一日,褚萧与赵临鸢回到了皇城。
他们这一路上分明一起历经过生死,可归来时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们一路发生了多少事,又或者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临鸢有意疏远褚萧,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缝合的间隙。杜卿恒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底线,可褚萧偏偏踩了它。
褚萧看出赵临鸢对其心结难消,他努力靠近她,却始终无法亲近半分,让他心中很是愤懑:区区一个杜卿恒,到底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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