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作者:
丧丧又浪浪 更新:2023-05-19 16:59 字数:4186
陆仅已经在那短短几秒间做好废掉一张床准备了,他上去搀,却被挥手推开。
你对你每个普通同学普通邻居都这么好吗?
陆仅手不再碰他,只虚虚地拢在他身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你。
我不要你帮我!这句话戳中了裴箴言不知道哪个点,他突然失声吼起来,不断堆积的酒意彻底击溃他防线,我今天真没有家了,我爸爸娶了别的女人了,他跟我妈彻底没希望了,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我做了那么多努力,我只是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想过年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吃团圆饭,我不想永远只能在爸爸妈妈中间二选一,为什么跟我最亲的两个人不能跟我是同一家人,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所有美好东西都要离我而去啊,我以为我家没了,可我至少还有永远兄弟,为什么你也不要我啊,我不要你帮我,我想要跟你当回兄弟,我想跟你像以前一样,我不想失去你,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先求和我就会答应,可你就一直眼睁睁看着,甚至连上高中都要改成明辉,我眼巴巴地跟过来,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陆全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跟你争过钟尔,我罪无可赦吗?
嘉蓝和明辉在锦城一直不分伯仲,也许因为裴正毕业于嘉蓝,从小给裴箴言讲述过许多嘉蓝事迹,总之裴箴言从有记忆开始,嘉蓝中学就是他梦中情校。
陆仅和明辉中学渊源较深,他有个堂弟叫陆沅,明辉中学校董林幼华有一对龙凤胎,男孩是陆沅最好的朋友,后来女孩还成了陆沅女朋友。
不过陆仅还是依着裴箴言,两个人从小学开始说好了以后一起考嘉蓝。
初三下学期期中的时候,两所高中开始面向全省提前抢生源,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闹崩一段时间了,不过裴箴言仍然处于坚信陆仅迟早会跟他求和自信中,他理所当然认为陆仅也会填报嘉蓝中学。
提前招生流程走得很顺利,他拿到嘉蓝入场券,不必再走中考这条千军万马的独木桥。
但等到名额公布,他才发现陆仅申请学校是明辉。
陆仅竟然连学校都不想跟他同一所。很多人都知道陆仅原先目标是嘉蓝,有人问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他只说应堂弟劝说,给明辉争人。
彼时明辉提前招生已经结束。
所有拿到提前招生名额学生在剩余学生艳羡中收拾书包回家,只有裴箴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坐回座位拿起书。
他要准备中考。
他要考明辉。
他要和陆仅待在同一所学校。
中考前那段时间格外漫长煎熬,他偶尔会对着陆仅空荡荡的座位发呆,每一次看都能尝尽孤单味道,陆仅跟他决裂时间已经远超之前记录,态度之坚决更是前所未有,他其实明白陆仅意思,他只是做不到就此放弃。
最后他如愿以偿拿到明辉录取通知书。
他生性倔强,无法直接跟陆仅表达和好的意思,为陆仅改志愿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他相信陆仅在明辉看到他就会明白他诚意和妥协,熬过漫长的暑假,在校园见面的第一眼,他满脸写着求表扬,可陆仅只是目不斜视地路过他,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
裴箴言4岁在幼儿园认识陆仅,到今天已经过去13年,这期间他和陆仅吵过无法计数次架,每一次都是陆仅先跟他求和。
他从来没有让陆仅输过,只要陆仅跟他求和,他哪怕还没有消气,也会选择原谅。
裴箴言唯一一次放下身段,陆仅让他输一败涂地。
这些他深藏在心底因为骄傲而无法说给任何人听的话,借着酒精的作用赤裸裸呈到了当事人面前。
他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但他还是能感受到捧出真心同时牵连出他筋他肉他骨,他毕生骄傲和矜持都被自己踩碎,畅快淋漓同时,也痛定思痛。
这番话亦超出陆仅所能想象,他僵立在当场,过了很久很久,才颓然说:为什么?我以为你有那么多朋友,不缺我一个。
他知道裴箴言会有些舍不得他,但裴箴言有无数的朋友,从幼儿园到高中,他每到一个集体都会轻而易举成为四通八达人脉焦点,他几乎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身边总是热闹得有些过分喧哗。
拥有金山银山人又怎么会为失去一颗夜明珠难过太久,即便那是他最亮最大的那一颗。
你说为什么?裴箴言怒极反笑,上大班的时候我有一个班的朋友,但我还是回家撒泼打诨非要跟着你提前进小学读书,你说我为了什么?
情绪喷薄,心脏难以负荷,他举起刚盛过馄饨的碗,用尽全力掷了出去,在清脆陶瓷破裂中,勉强找回了自己颤抖声音:因为你他妈最重要!因为你他妈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是堂弟,因为fmxzz必须是我所有角色中年纪最小的嘻嘻
本来打算下夹子就正常更新了,不过明天有点事,还是12点更新哦,过了明天恢复10点更
第26章
宿醉过后,裴箴言扶着快要爆炸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他从半梦半醒间就觉得自己床的朝向好像不太对,他的床明明向东,此时此刻却给他向西的错觉。
这种情况以前也偶尔会发生,只要睁开眼睛就能重启方向感,但这次他睁眼半天都没能找回正确的方向,始终觉得自己正面朝西边。
不仅方向奇怪,整个房间都有点奇怪,乍一看是他的房间没错,稍加仔细却观察这里只是跟他的房间有一样的装修,大到柜子桌子小到墙纸插座开关,但居住痕迹截然不同,桌上摆的柜里放的墙上贴的地上扔的杂物没有一样是他的,就连身上盖的被子也陌生得很。
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房间只有一个陆仅的。
装修阶段他懒得费那个心力,又相信陆仅的品味,于是一比一按着陆仅的房间照搬照抄。
我艹,昨天发生什么了?他惊悚地想,他为什么会在陆仅的房间。
现在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陆仅又去哪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一动脑筋头更疼,可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生怕是自己死皮赖脸要跟陆仅和好,还强制睡到了人家的床上撵都撵不走。
真是那样他立刻就打开窗户纵身一跃。
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了,他断片很严重,只能回忆起几个一闪而过的片段,拼拼凑凑半天,根据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大概串成了一条线。
他借着酒疯跟陆仅摊牌了。
陆仅一直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有可以替代我的朋友。
陆仅还问他:你想跟我做回最好的兄弟,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陆仅自己把他搀到床上的,给他拖鞋脱外套抽皮带。
陆仅的表情充满歉疚,眼眶都是微红的,他几乎从中品出了痛苦的滋味,这是他昨天印象最深的画面,因为他记得自己也险些为此落泪。
如果以上这一切不是梦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和好了。
裴箴言的视线落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半边床整整齐齐,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而不远处的沙发上,凌乱地堆着一条毛毯和一个枕头。
昨晚陆仅是在沙发上睡的。
两个男生为什么有什么不能一起睡的?以前他们一起过过不少夜。
不等他细想,房间门被从外轻轻推开,陆仅的身影随之出现在门背后,看到他醒了,脚步微微一顿。
裴箴言没筋骨似的弓着背坐在墨黑色的被子里,眼神透出些许惺忪和迟钝,面部浮肿且充满疲态,但即便这样仍然是一副无可争议的上好皮囊,也难怪全校不顾他的抗议非要把校花这样的名头安到他头上。
陆仅这不足半秒的停顿,于裴箴言却是一个放慢的长镜头,他内心猛地一下惊悸,脑海中冒出一个说得通前因后果猜测众所周知,醉酒之人没有道理可讲,陆仅那么怕麻烦的人,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摆平喝醉的他才假意答应和好。
昨晚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不走心的哄骗。
醒了?陆仅问。
语气很温和,带着关切。
但这对裴箴言来说远远不够,他需要更明确、更直接的的信号,才能说服自己相信陆仅真的重新成为了他的朋友。
见他目光直勾勾的不理人,陆仅蹙着眉走近来到他面前:很难受吗?
喝红酒喝醉是最难受的。
随着他走近,裴箴言缓缓扬起脸来,陆仅鼻梁上的淤青提醒他忘却的回忆这好像是他打的。
他还是保持沉默。
现如今他连底牌都交出去了,经不起任何风险。
陆仅读懂他眼底的警惕和防备,多年死党的默契又一次发挥,可惜同时会错了对方的意思,就像两个人中间隔着共同目标,面对面走就行的事,他们却搞反了方向变成背对背。
你喝醉说的话算不算数?陆仅问。
裴箴言反问:我说什么了?
陆仅:和好。
裴箴言几乎有种孤注一掷的悲壮感:那你说的算不算数?
废话。陆仅匪夷所思,终于闹明白他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自己,我又没醉。
心底高高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地,裴箴言本来就还处在酒醉后遗症中,又经历一遭精神极度紧绷,一松懈下来个人都快虚脱了,他仰面倒回床上,慢慢消化和好的确定事实。
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了,裴箴言情绪还算稳定,不一会就接受了好兄弟回归的消息,接着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他抄上一旁的枕头砸过去,骂道:那你睡沙发干嘛,搞得跟娘们似的。
陆仅劈手抓过枕头,扔到一边,面上终于忍无可忍地流露出浓浓的嫌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我疯了才跟你躺一张床?
裴箴言:
不好意思,一时疏忽,忘了自己是个臭气熏天的醉鬼。
但他现在恃宠而骄,不承认错误反而蹬鼻子上脸道:嫌我脏你干嘛不给我洗个澡,这么睡了一晚我也很难受。
陆仅:
大眼瞪小眼片刻,陆仅说:去你的,饭要不要也我喂你?
裴箴言舒展双臂,舒舒服服地说:来吧。
他们很容易就找回了曾经相处的节奏和模式,好像那两年的隔阂从来不存在。分头走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动那些因为对方而磨出的棱角,任由它们完完整整地保存,再次拼到一块,还是完美契合。
正贫着,又有人探进头进房间:箴言。
裴箴言没想到陆凝霜也在,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在别人面前跟陆仅称兄道弟了,那一瞬他居然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
陆阿姨。他坐起身,尴尬地向陆凝霜问好。
醒啦,好些了吗?下次可千万别那个喝法了啊。陆凝霜关切地招呼他,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吧。
裴箴言捂着昏沉的头,说:让我先洗个澡。
陆仅不说还好,一说他再也无法忽视自己身上传来的酒臭味,简直能把人给熏死。
他回家快速冲了澡,清清爽爽回到陆仅家里。陆凝霜和陆仅已经把饭菜都盛好了,直接就能开吃。
不知道为什么,重新看到陆仅的那一刻,他心底涌出剧烈的开心,剧烈到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据说人在极度悲伤例如亲人突然过世的时候,最开始其实感受不到难过,只有钝痛的麻木,这也许是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用来抵御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很多人甚至会在好几个月之后,才后知后觉被悲伤击中。
可能极度的开心也有延迟。
但是陆凝霜还在,他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免得自己看起来像在发酒疯。
根据餐桌上碗筷的拜访位置,他和陆仅面对面坐,但对面的距离太遥远,裴箴言拖了椅子挨到陆仅身边,直到两根椅子紧靠到一起不能再近才勉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