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华裔荷兰女子
作者:
苏禄海 更新:2023-05-11 16:02 字数:4479
漫步在马尼拉,从繁华的中心城区,各大购物中心,到酒店机场街角,能够遇到华裔菲人的机会处处皆是。
这还不要提到主要的华人集聚区,像是唐人街什么的。
他们都有华人的相貌特征,轻易可以从纯正的菲人之中分辨开来。
同样的,华人面孔也算是毫无新鲜感的到处泛滥。
来自大陆的,香港的,台湾的,仿佛每个角落都能够随意地遇到。
来旅游观光的,淘金的,工作的,当然也有发呆和流浪的。各种原因,不一而足。
我本身就来自华人主要的出口集散地,又长期在港澳地区厮混。对于各种各样的同胞,早已没有半点新鲜观感。
再在异国相逢,也没有半点攀谈欲望。最多心照不宣,彼此稍稍点头便匆匆略过。
所有华人,无论来自哪国,混血或是纯正血统。那华人独特的气质,还有相貌体征。总是五百度的大灯泡一般,在人群中很是鲜明。
那是怎样一种气质呢?
我觉得可以把华人从诸邻国人中一眼区分出来的,是普遍的不够冷酷。
一来很多华人搭配上花的功夫实在不够。不是要一定名牌服饰,或者都是西服革履,而是整体的风格总有些不太协调。
说不出来具体失误在何处的混搭,好像是色彩,风格,样式不能搭配出简简单单却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相反,经常有从头到脚,一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却无论如何看不出富贵气象。
以前听说是“人靠衣裳”,又说是“只认衣衫不认人”。
现在这时代,除了衣着服饰,还看外貌颜值,更兼那整体感觉。
再者,没有像他们那样精心修饰自己。普遍的过于不修边幅和散漫,粗枝大叶。在整洁度上也是稍有欠缺。
其次,和他们相比,我们的精神面貌总是无法让歪果仁生起深刻的喜好。很多华人也都爱微笑,友善亲近。
但不管是阳光温暖还是严肃冷酷,我们有时都显得有些拘谨和局促,或许还是稍稍缺乏自信。
像是有些怯生生怕失了面子似的,犹疑不定想要迎合什么。左右为难地挣扎一番,还是举棋不定。
但是最终表现在众人眼里,就是脱不了的草草籍籍。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便像他们一般我行我素,甚至是大摇大摆都好。根本无需刻意讨好或者迁就观众路人。
出了国门,就是放下以前的一切。凡事做到自己,还要管它浓淡深浅吗?对于自己,我从来就是如此随心随意,洒脱不羁。
毕竟,我才没有想过,要成为国人在海外的形象代言人呢。
但无论如何,不要委屈自己。反而应该更加潇洒,不必有心无意地输给任何人。
而在这所有能够见到的各种华人之中,本地华裔不用多说什么,如那过江之鲫多了去。
真正外籍华裔就毕竟少。比如来自欧洲美洲的,或者就是来自亚洲邻国。
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再者我总感觉他们有些高不可攀,之间确有代沟鸿离。于是就真的少于结识他们并有所交流。
所以在酒店碰巧遇到saoyin,从荷兰万里迢迢孤身旅游的华裔女子,也还热火朝天地聊了几天。
在她停留马尼拉的几天里,她也几乎没有外出去其他地方。于是我们经常在酒店大堂或者餐厅相遇,共同语言也蛮多的。
也算是了解到他们这一类人独有的生存状况。
但是交流就有些有趣。英文夹杂着粤语,偶尔几个普通话单词。有时还要比比划划。
不过,总还是可以清晰准确地相互理解。
joy上班时就有些幽怨地看我们几眼。不过看我们虽然聊得投机,却并不是那种男女的相见恨晚,火花四射。也就没有说什么。
不过有时我看过去,她会丢过来一个白眼。唇角微带嗔怪我慢待了她。
saoyin确切地讲是在荷兰出生长大的第三代移民。
她的家庭要追溯到祖父母一代,彼时出来闯荡世界。辛苦打拼,带着他们年幼的父母一辈。
听说早年都是从中餐馆的帮工,学徒做起。慢慢熬出头,自己也开起了餐馆。
到父母一代时,已经稳定下来。中餐馆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但saoyin和兄弟姐妹们,却是不想再经营餐馆。
一是不爱中餐了。据她诉说,她们这一辈可都是西餐牛奶喂养长大的,饮食习惯早就和本地人一般无二了。
二是来从小到大,随着上一辈渐渐扎稳了根。家庭条件日渐好转,她们这些小字辈居然没有去过几次餐馆帮手。
三是她们自己,乃至父母亲戚,都是已经厌倦了这餐馆的业务。以前是迫于生活,现在都受过了良好教育,语言更是没有问题。比粤语要滑溜得多的英语,也会荷兰语,但普通话基本不会,粤语就是家里用的那几句。
所思所想都是找一份体面工作,彻底抹去华裔移民的原始色,真正完全融入所在国。
此外,餐馆生意也日趋竞争激烈。到现在要想保持长盛不衰,菜品,营运,外送等各环节都需要改进。但老一辈已经是赶不上这些变化了,新生代又全无经营和餐饮业的热爱。
现在老店只是勉强靠老街坊和回头客支撑着。
这真是奇怪了。餐馆世家的最新一代,却几乎对中餐毫无感情。
所以saoyin只是学了一个医护方面的专业,取得相关的执业资格以后,就做了一间大医院的护士。
薪水还算丰厚,自己父母条件还好,也不需要她贴补什么。
尽管她是一个单身母亲,但孩子和她好像都有前夫按月给的赡养费。
这么多年土生土长在荷兰,她就完全是西化的生活方式了。
比如,狂热得莫名其妙的旅游。如此一来,她几乎就把金钱和精力都花到了旅行之上。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调整工作和个人休闲时间的。看起来,一年到有几个月是在世界各地晃荡流浪的。
迄今为止,足迹已是遍布五洲四海。
她给我看她几乎数不清也看不完的旅游照,领略过美食美景数不胜数。
果然是一个疯狂的旅游达人。但我也发现她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特点:旅游总是一个人。
对于旅行,我也是极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我选择独自一人旅行,是为了遇到joy这样的女孩子。一切合意的话,相遇在哪里都可以停下来,作为终老和颐养的归宿之地。
而她另有些不同之处。待我们共同翻看她那些点点滴滴,我看见的都是,她费尽心思想要一份独立而不孤单的体验。
她不是在缅怀曾经的那另一半,也不是在憧憬新的艳遇。倒像是在逃避,或者尽力忘掉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她也是在进行一场灵魂的探寻之旅,也是那样的不明所以。因为她的眼眸里头,写满了不知道寻找什么的迷茫。
比如在海滩和山顶上,和陌生英俊男子的暧昧照片。里面的她笑得只是貌似的开心,眼睛里没有笑意,尽是冷冽。
有时她会主动给我看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纹身。
其实不论男女的纹身,我本来是不喜的。
说来好笑,以前曾经和一个有过纹身的女孩约过。但是却总觉得那些纹身像另外一人的面孔,或者是眼睛。窥视我们或者夹在我们之间,看得我就是很不自在的。
她的纹身也是不同非常。一般的女孩子,大不了就是花鸟虫鱼,姓氏,十字架如此而已。
她倒好,就是满背的一只巨大的怪兽。穿小吊带出场之时,就是隐隐可见辣人眼球的血盆大口,狰狞满目。
两个手腕各一个黑色的手链,透着稀奇古怪。据称就是她这趟菲国之行最新的成绩,但上面竟然还慢慢渗着血水,有些泛黄。
“这已经感染了啊?难不成是在什么小店刺的吧,再化脓了就危险了。”
我有些吃惊,心想肯定会很痛吧。
“这个没什么,小case啦。有些痒麻而已。”
她轻描淡写,随意就撇过。果然是有受虐潜质的奇女子。
尔后她还想再展示全身其他部位的纹迹,但我就赶紧打住了。那边joy的眼神起先本就有些不善,现在根本就是要吃人一样了。
总之,身上林林总总这些稀奇的图案,真的就给了她整体合起来有些奇特诡异的气质。
她是天生的精力旺盛,好似永远不知疲倦的神采奕奕。
能够主动带来新的话题,也是热络地一一回应,但却不会是喋喋不休。
不是文静或者简单的沉静,但也绝对不会给人啰嗦累赘感觉。
她就像马尼拉无处不在的烈日之下,偶尔掠过的一丝风。稀有但只能带来略微的清新,在一片火热之中。
如同一片绿叶泛起了,很快就缄默下去,躺在路边渐渐干枯。
对于我和joy,她起初是有些愕然。之后便显得了然于胸的理解。但是私底下她有些居高临下的口吻,又仿佛是带着同情,甚至一丝丝嘲讽。
不要说她这样来自欧美发达国家的,毕竟连普通的国人都会认为f国其实各种不如c国。刚听说我来此长居,都是大吃一惊。又会拿传闻里f国种种花边新闻来调笑一番,笑得猥亵而意味深长。
很多时候,我不愿意回想起国内的前尘旧事,断了不少旧相识的联系。也有原因源自这些毫无根据的妄自尊大,奇怪又根深蒂固的偏见。
我就没有打听过saoyin和前夫任何事情,因为无论如何我想自己也是宽容和同情的。
不仅因为自己眼前和joy也同样是异国恋爱。而是对于感情世界,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别人,我总近乎懦弱般的纵容。
而且,我不允许任何人质疑joy,她的动机或是初心。我们的感情本来是阳光之下的正大光明,干净纯洁而又晶莹剔透,丝毫没有邪影魅惑。
以前我觉得她这类人群是因为和外族人生活久了,耳濡目染之下,难免浸染着西式的作风。
却不曾想,这些abc,早就是外国的公民了。如果还是你我一样的做派,那才是真正的怪事来的。
和眼下很多年轻人一样,她也热爱运动。和平常女孩子不大一样,她偏偏喜爱足球、攀岩等等剧烈运动。
皮肤健康的黝黑,面上覆盖一层有些密集的汗毛,但是不免就有些干涩。紧挨着我坐下时,隐约可见毛孔的粗大,似是证明着确是经常运动的。
像她这样的女独行侠,又怎么会少得了惯用趁手而酷炫耍帅的运动装备呢!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她带着四处游历的是一块滑板。
见惯了她facebook上面无数的足球,游泳,爬山晒图,却单单没有玩耍这滑板的形象。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隐情。
说实话我是没有什么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的觉悟。
即使有一些关于她幻想的片段,也不是正常的温润女子扮相。而是一种野性张扬十足的,母豹或者雌兽一样的画风。
不发作时也有些阴沉,算不得文静。而一旦发作,就是地动山摇的咆哮,几欲把眼前所见的猎物撕成碎片的猛烈。
眼看着她安静瘦小的个子,很难想象黑瘦躯体里面竟然蕴藏着这样的力量吧。
送别她时,我竟然是没有一丝的留恋。默默帮她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她没有像当初那样,拒绝我替她拿行李的好意。
她就一个古怪的大挎包,像是把衣物之类的柔软物品统统打包到一起。有些古时代那飒爽的女侠行走江湖的感觉。
此外就是一个背包客必备的大背包了,比她本人还要高。背着它的时候,是完全见不到她人的,倒像是一只长了腿的背包怪物。
她是一个人又背又挎,还拖着所有行李从大堂来到门口。像是移动的载货卡车。
后来总在facebook上遇到她,总不咸不淡的打打招呼,聊聊她才去过的地方。就是如此了,此外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想念。
那些传说中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久违的亲切和血浓于水的深情,我是没有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