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日积月累的害怕，非昨日一天说要卖孩子才酝酿出来的。
  原主虐待自己的孩子，真的是……太狠心了。
  简雨晴的喉咙干得难受，朝大虎道：“大虎，你能行不？去帮娘打一碗水来。”
  “帮”？
  这是他们的娘会说出来的话吗？
  以往，简雨晴要指使他们做事情，直接就是命令。假如谁的动作慢一点，那铁定就是一顿打。
  适才简雨晴在外面的墙根处顺手拿起来的棍棒，就是原主特意找来打他们的。
  大虎很害怕，可又不敢不听。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下炕，然后拿一双漆黑的眼睛戒备地看着简雨晴，绕开简雨晴出去。
  简雨晴：“……”
  他怕。
  这是她看大虎的举动而得出的结论。
  孩子是用来疼的，怎么会舍得打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原主动不动就打孩子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里。
  诚然，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是无法理解原主的所作所为。
  盏茶之后，大虎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水进来。
  那灰色的土碗有一个豁口，半碗水在里面随着他的走动，而晃荡着流下来。
  简雨晴转眸看他。
  四目相对，他直接停在离简雨晴两尺远的地方，身子一颤，惧怕地不敢靠近。
  那双漆黑的眼中，好像都在担忧即将迎来的暴风雨。
  简雨晴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转，这孩子的五官不错，就是黑不溜秋的，还又瘦又脏，仿佛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简雨晴忍不住皱眉，原主穷不是她的罪过，可她懒，还不收拾孩子和家里的卫生，就是她的品德有问题了。
  简雨晴道：“把水给我吧！”
  大虎慢慢吞吞地过来，远远地用双手递水。
  简雨晴知道他害怕，伸手接过碗，温柔地道：“谢谢大虎。”
  大虎一听，大跌眼镜，娘亲……谢他？
  不知道简雨晴如此改变是要干嘛，他的心一阵一阵地收紧，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简雨晴口渴，也不管那碗是不是破的，凑到嘴边便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喉咙得到了滋润，瞬间舒服了许多，似乎也精神了一些。
  “咕噜”！
  肚子的叫声这时响了起来。
  简雨晴苦逼地捂住肚子，汗颜道：“咱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大虎睁着眼睛不说话。
  二虎看了看简雨晴，鼓起勇气道：“娘，还有一个馒头。”
  说罢，他光着脚丫下炕，一溜烟跑到厨房去把馒头拿来。
  说是馒头，却是没有简雨晴印象中的白皙柔软，那应该是把麦麸和面粉都搅和在一起捏的，漆黑不说，还硬得没有一点发胀的感觉。
  二虎把馒头送到简雨晴的面前，眼中都是希冀的神采。
  即便母亲虐待他，他还是很渴望母爱。
  简雨晴的心一热，拿馒头之前，先去轻抚二虎的脑袋。
  二虎的眼睛大，一张脸瘦得就那双眼睛最突出。
  除此之外，他的脑袋和肚子也大，而那肚子明显是饥饿难忍后死劲地喝水撑大的。
  简雨晴好不忍心吃他视为珍宝的馒头，这孩子瘦得皮包骨，真是多看一眼都叫人心酸。
  还有一个同样瘦得皮包骨的三虎坐在炕上眼睁睁地看着她。
  饿！
  这一大早，不仅她饥饿难忍，还有三个时常没有吃饱饭的孩子也是饥肠辘辘。
  看见那个馒头，他们没有开口要，但都忍无可忍地咽了一口口水。
  简雨晴很想让他们分了吃，可是，她因饥饿而晕得难受。
  养活这三个孩子的重任今后就落在她的身上，她可不能倒下去。
  这就好比飞机发生事故，乘务员要求乘客戴上氧气罩一样，带孩子的母亲必须要先戴上自己的氧气罩，才能给孩子佩戴，否则母亲先缺氧晕了，谁来照顾孩子呢？
  如此想罢，简雨晴拿过几人都望眼欲穿的黑馒头，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硬，好硬，牙都要咯掉了。
  随着她的咀嚼，三个孩子又咽了一口口水。
  简雨晴撕下一块送到二虎的嘴边，示意二虎吃。
  二虎惊愕不已，娘亲居然会舍得把馒头给他？
  他很饿，但他愣了愣，却是摇头，“娘，你吃，这是昨晚特意给你留的。”
  简雨晴的记忆中，家里早就没有粮食了，那这馒头是怎么来的呢？
  担心这馒头来路不明，她问道：“二虎，这馒头是哪来的？”
  二虎性情憨厚，闻言便说道：“是司辰哥给的。”
  “司辰哥？”简雨晴重复着翻出记忆，二虎口中的司辰哥便是路坎下面的萧家老幺萧司辰。
  半个月前，萧司辰跟他爹去山上打猎，倒霉地遇到山体滑坡，萧司辰和他爹顺着山石摔下来，他爹年纪大了经不住摔，当场毙命，而萧司辰也摔断了腿，如今成了瘸子。
  村里的事，原主在宋小翠的口中基本上都听说了，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关心任何人。
  说来，她的三个孩子之所以还没饿死，很多时候都是幸得有萧司辰接济。
  原主当没看到不说，还觉得人家萧司辰别有用心，品性差到让简雨晴都要感叹一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二虎对着沉吟的简雨晴点头，“嗯，就是他。”
  简雨晴回过神来，道：“他给了你们几个馒头？”
  几个？
  二虎沉思着，不知道有几个。
  可怜他才四岁，又没有人教，怎么会数数呢？
  大虎在后面道：“司辰哥给了我们每人一个。”
  到底要大点，他比较懂事。
  简雨晴：“……”
  每人一个，那这个馒头就是他们匀出来的了。
  该死的原主，这样一心想着她的孩子，她居然都舍得卖。
  简雨晴看了看馒头，有些食不下咽。
  原主没把萧司辰放在眼里，萧司辰显然也不管原主的死活，他之所以接济孩子馒头，是看孩子可怜而已。
  撕下来的馒头还在手里，她想着将馒头喂到二虎的口中，“二虎，你吃。”
  实在是饿，二虎拒绝不了地含着。
  简雨晴又撕下一块，朝大虎道：“大虎，你来，你也吃一块。”
  大虎也饿，不敢肯定简雨晴是不是真心的，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过来。
  他被原主打怕了，当简雨晴的手往他面前一送，他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简妹子……”
  恰好这时，一个妇人的喊声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