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是在有名的小吃一条街吃的。
  小街的饭馆里暖意融融，放眼望去，整条街的店铺都点着明亮的灯，映照出窗子里人们的欢声笑语，和热腾腾的蒸汽及食物的香气一样，温暖了这个寒冷的冬夜。
  “我还记得以前你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最喜欢偷偷跑来这里吃东西，抱着一碗关东煮大快朵颐的样子，真的很……凶残。”
  沐晓喝了一口汤，抽空抬头白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尹曦泽，饭桌上我不想跟你翻脸啊。”
  他还好意思调侃她，鬼知道她那时候因为刚签公司，第一任经纪人根本不把她们这些新人当人看，变态一般要求她们减重，她吃菜叶子吃了整整一个月，以至于到最后看到一切绿色的东西就本能地反胃，后来有一天路过小街实在撑不住了，跑进来点了一碗关东煮，一边吃一边哭。
  那时候无人知道她每天承受着多大的压力，逼着自己对那些所谓的面试官曲意逢迎，眼睁睁看着这个圈子里所有的暗箱操作，因为是新人所以受人排挤欺压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因为如果不忍，面临的就有可能是被封杀的后果……
  “那时候觉得绝望也不过就是如此。”拨了拨碗里的白萝卜，沐晓轻笑了一声，“要不是那一次走运被你救下来，恐怕我早就羞愤之下自行了断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尹曦泽还是听出几分唏嘘意味，心中不由一阵隐隐作痛。伸手覆住她搭在桌边的手，“都过去了，现在的你已经脱胎换骨，再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你了，不是吗？”
  “是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沐晓点点头，话说到一半却顿了顿。
  其实，还是有一个人例外的。
  伴着思绪，那个男人的脸不受控制地在眼前浮现，沐晓深吸一口气，转移换题，“说这些做什么？白白毁了我吃饭的好心情。”她抽回手，拿起筷子夹起颗鱼丸咬一口，眯着眼满足地长“嗯”了一声：“好吃！”
  而尹曦泽看着她明显回避的样子，心下一片了然，虽有苦涩怅然，但终究还是压下。将碗里的食物都夹给她，说：“好吃就多吃一点，没人跟你抢。”
  沐晓一边吃一边伸手护住面前的碗，“够了够了，不要了……”她含糊不清地嚷，“尹曦泽你当喂猪呢？！”
  尹曦泽含笑望着她，刚想说何必骂自己，余光瞥见前方的一个熟悉身影，嘴角的笑就凝固。
  而沐晓见他突然没了声，脸色又不太对劲的样子，就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
  刚夹起来的鱼丸掉进碗里，“噗通”一声。
  周围的鼎沸人声突然就小了下去。
  隔着几桌食客，不远处的过道上，钟晟一袭黑色大衣挺拔如松，侧脸是与这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不耐。而那旁边亲密挽着他臂弯的女人，则一脸的笑靥如花。那嘴角的弧度即使是隔着憧憧人影，也依旧让沐晓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