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孩子们去上学了，刘老根在李秀琴的建议下回屋里躺了一会儿，越躺越难受，干脆起床，出来客厅转悠，顺便找陆坤这个女婿说话。
  说实话，陆坤有心带自己老丈人出去转转，见见世面的，但又想到自个儿媳妇这几天随时都有可能临盆，终究是心里有顾忌，没敢怎么出门。
  陆坤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呢，刘老根不知道打哪儿弄来几个油炸葱饼，一瓶烧酒，自己吃喝着，伸手把葱饼和酒往陆坤面前推了推，示意陆坤陪他喝点儿。
  陆坤没矫情，虽然他平时在吃喝方面比较注重养生，但这会儿需要哄老丈人乐呵嘛。
  刘老根嘬了口烧酒，咬了口葱饼，脸上满是享受的神色，完事胳膊肘碰了碰陆坤的胳膊，“诶，我听说今年生意都不怎么好呢，很多人前几年赚了钱，现在都赔了个精光。”
  陆坤笑着道，“咋你们都关心我做生意赔了赚了呢？”
  “嘿，多的是人想看你笑话呢！”刘老根斜了他一眼，“乡下人爱讲人是非，嫌人穷憎人富，我老头子看得比你清楚。”
  陆坤感受到自己老丈人话语之中的关怀，心里暖暖的，笑着打趣道，“怕是他们这辈子都盼不到那一天喽。”
  经济疲软也要有个度，小商人撑不下去了，但稍有资本的人应对这场危机，除了身家缩水之外，日子照样过。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亏的，就先关上几家，别死撑着赔钱，往后形势好了，再开回来不就完事了？”刘老根嘴里咀嚼着葱饼里夹着的花生米，香味飘散得老远。
  “不用，熬过去就成，关了连锁反应太大，会产生过多的损失。”陆坤抿了口烧酒，回了一句。
  到目前为止，华坤超市那么多家门店，还没出现过经营亏损呢，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个别社区门店业绩回落，还没到关闭亏损门店的程度。另外，华坤超市是安桂零售市场的招牌，即便是部分门店经营不善关门，也会引起外人不必要的解读，造成的损失会更严重。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哦。”刘老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似懂非懂，随后也不再去多管年轻人的的事情了。反正他也只是听镇上开店的小老板们聊天倒苦水的时候听了几嘴，想来那些个乡下开三两个小铺子的老板，也比不上自己女婿一个手指头。
  陆坤当初坚决不在乡镇开分店就考虑到这些，在乡镇开分店做农村生意，农民消费能力差，产品利润空间微薄，还要考虑附加的运输成本......想赚到钱实在是太难了！
  前阵子丈母娘李秀琴就提了一嘴，说是乡下一包洗衣粉的价格已经涨了将近三分之一了！
  在乡下开铺子搞批发零售的，如今除了盐和洗衣粉这两样必备的生活品，其他东西几乎卖不动了。
  不过，虽说今年经济开局就有点疲软，而后一路下行，但还是有个别行业逆势上扬的，除了前边说到的太阳神之外，得益于这几年电影票价翻倍地往上涨，迪斯科舞厅、录像厅一类的场所，倒是更加火爆了，一天到晚都是人。一些装修很潮的迪斯科舞厅，门票二三十块钱，照样多的是人买，几块钱一瓶的可口可乐仍旧供不应求，堪称是经济大局下行中少有的亮色了。
  嗯，沾了洋人边的产品，反倒是更好卖了，日子难过的是国产制造。
  即便是陆坤这种深度宅男也知道，从年初到现在，南明市的舞厅，从六七家一下子增加到了好几十家，好像都是在这半年冒出来的。关键是每一家迪斯科舞厅，只要位置还不错的，都是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说实话，就连陆坤都有点嫉妒了，只不过考虑到沾上这种生意之后，太难洗白，这才没往这个行业里掺一脚。
  陆坤继续道，“接下来不单不能关店裁人，反而还得大规模地开分店招人，尽快开始培训呢。”
  只要计划顺利，掀起价格战把其他同行挤垮，华坤超市就能顺利地把对方的残肢吞食掉，一举抢占对方市场。
  陆坤觊觎那些同行“肥猪”可不是一天半天，经济景气的时候拿下他们需要耗费很大的资源和代价，可如今经济疲软，华坤超市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价，便能继承对方的一切，抢占对方的市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还招人？”刘老哥有些惊诧与自个儿女婿的头铁程度，心思急转，“那让小虎子给你干活行不？你让人带带他。”
  陆坤眉毛一挑，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道，“不合适，他来我手底下干活没什么前途。”
  陆坤一直都竭力避免把亲戚招进华坤超市和康师傅集团，不是他忘本，贬低乡下亲戚，实在是他们缺乏必要的技能，眼皮子又浅，过分注重眼前的利益，不愿意静下心来安心学东西。
  “再说了，小虎子秋季期的时候不是还要上学呢嘛？”陆坤有些疑惑道，手上麻利地跟刘老根递烟递火。
  刘老根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这不是那孩子跟着他爹妈种地，整天叫苦喊累嘛。”
  就该让他吃吃生活的苦，才知道认真读书。
  当然了，这是陆坤心里的想法，没敢说出口，怕老丈人听了立马找拐杖要打断他的腿。
  “爹，依我看，还不如让小虎子学点别的本事呢。”陆坤心思一转，提议道。
  石头手底下的那个工程队不缺活儿干，让小虎子去学着开挖机钩机什么也不错，起码算是技术工种，怎么也能混口饭吃。更何况，小虎子要是真能吃那份苦，将来把技术练好了，让他带队当个钩机铲车组的大师傅，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挣的钱可不比在华坤超市混个中低层管理收入少多少。
  另外，随着工程队的规模越来越大，也会变得更正规起来，小虎子在工程队里混，虽然前期会辛苦点，但前途可比在华坤超市里混远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