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莹也是一宿没睡。
  张海燕流产了。
  昨天下午，在她和王国庆拉着平板车一路飞奔，一起把张海燕送到s小镇医院的时候，张海燕一直在流血。
  到了医院，在张海燕被推入手术室的前一刻，王玉莹看见满脸痛苦的张海燕用双手紧紧地护住小腹。
  可能是意识到了危险，在张海燕看到医生时，她死死地拽着医生的白大褂，拼命地哀求着：“医生，快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我肚里的孩子！”
  “她不能死！我的孩子她不能死的！”
  “我不能没有用她！我不能没有她呀！”
  “……”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悲痛。
  在那一刻，听着张海燕的声音，王玉莹的眼泪瞬间飞流如雨。
  在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透过两扇门的缝隙，王玉莹看到了张海燕痛不欲生的眼神。
  听到她无助仓皇的哀嚎声，王玉莹很难过。
  一路上，张海燕流了许多血。
  从王家沟到s小镇，路程二十多里地。
  一路上，王国庆拉着平板车，王玉莹在后面推着。
  两人几乎是飞一般的往镇上奔跑。
  但是，毕竟二十多里地，等到了小镇上，张海燕双腿上布满了鲜血，她卷缩在平板车上，拼命地护住小腹。
  她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刚一见了医生，她才会拼命地哀求医生，求医生救救她的孩子！
  王玉莹站在手术室门口，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各种画面。
  从目送着张海燕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手术室里的那一刻，王玉莹就半步也没有离开过。
  她一直站在走廊里面等着，精神有些恍惚。
  满脑子都是张海燕痛不欲生的表情，她的思想也像是窒息了。
  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也忘记了时间。
  更是忘记了，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国庆也一直傻傻地站在外面在等着结果。
  王国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只是用力一拽，竟然让张海燕……
  他还不知道张海燕会不会流产，在很久的时间里，他一直很痛苦地蹲在走廊的墙角下。
  直到在手术室开门前的十分钟，他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他似乎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漂亮又陌生的姑娘。
  他视线落在王玉莹脸上许久，见王玉莹一直盯着手术室大门，精神有些恍惚，他怔住了。
  甚至，他从王玉莹的眼神里，看到了伤心难过。
  于是，他沉思了片刻，起身冲着王玉莹走过来。
  “你是谁？”他问。
  走廊里光线晦暗。
  王玉莹靠在墙边，冷冷地扭头看向他。
  “路人。”她漠然地说。
  “噢。”
  王国庆心情沉痛，看着王玉莹看他的眼神很冷漠，他也没有多想。
  只是说：“谢谢你帮我一起把我爱人送到医院来，那什么，天都黑了，你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一定会很担心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说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王玉莹精致小脸上。
  总感觉这个姑娘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但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出来。
  王国庆是在自家院子门口，遇见这姑娘的。
  还认为，王玉莹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当时，张海燕刚一摔倒，这姑娘就冲了过来。
  她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当时，王国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着姑娘冲他大声喊：“还愣着做什么？快送医院！”
  反应过来的王国庆，才连忙拉起家里的平板车就把张海燕抱到了平板车上。
  想起当时的画面，王国庆还是很感激这姑娘的。
  只是，很奇怪，这姑娘看着他的眼神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王玉莹冰冷视线落在了王国庆脸上，听他说要送自己回来，她双眼微微眯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回答王国庆的话，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扭头看向手术室方向。
  这个男人，他前世的父亲。
  她永远都忘记不了这个男人带给母亲的伤害，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前一世，父亲有了钱之后在外面出轨养小三，母亲一气之下患了癌症。
  在那个时候，看着病床上痛不欲生的母亲，王玉莹是特别恨王国庆的。
  她恨这个男人带给母亲的痛苦，更恨他不负责任的态度。
  但是，在王玉莹内心深处，除了恨，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感。
  小的时候，在她的童年里，他们的家庭是多么幸福啊！
  那时候，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父亲深爱母亲，母亲也深爱着父亲。
  还有她和她的弟弟，每天也是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成长。
  那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是王玉莹心里深处最幸福的回忆。
  在她有了记忆之后，父亲就在外面做起了皮草生意，而母亲是北水小镇的民办教师。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母亲是一个知青，后来爱上了父亲。
  为了能嫁给父亲，她甚至放弃了回城的机会，嫁给了父亲。
  后来，在父亲做起了皮草生意之后，母亲也在镇上找了一个民办教师的工作，在北水小镇教小学数学。
  在五岁之前，他们家生活在王家沟，那时候村里几乎所有人都羡慕他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那时候，每次父亲从外面回来，总是会给她和弟弟带来很大好吃的。
  还会卖来许多玩具和衣裳。
  那时候，父亲是爱她的。
  王玉莹记忆最深的，就是小的时候，父亲无论去哪里，总是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她。
  那一段时间，是满满的美好回忆。
  在五岁之后，他们全家搬到了北水小镇。
  再后来，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
  在省城开起了皮草行。
  可也就是那个时候，父亲出轨了。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对这个家也越来越不关心了。
  直到有一天，母亲去了省城，在那里，发现了父亲出轨的小三。
  听说那时候，小三已经怀了孕，大了肚子。
  当时，母亲一气之下就得了癌症！
  往事不堪回首，那些事情，王玉莹不愿意去想。
  每一次想起，她就忍不住会恨王国庆。
  过往的太多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王玉莹低头，擦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