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核聚变电站，”卫妖精回答。“所以水温是降下来过的。不过，也是和外面海域联通的。浮岛边缘有过渡地带隔离，可以保证城市下面自己的生态圈稳定。”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兰泽觉得自己没办法不佩服这只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他非得靠才华。
  “我这里毕竟是海上。运输是最大的问题。和陆地城市不一样。所以，吃的问题必须尽可能自己解决，还要解决得漂亮。别人才会觉得你这里是个好地方。”卫妖精长篇大论起来，还是有些神采的。
  可惜这下面没有他的小迷妹。兰泽和三个娃娃，都是爷们。
  “那啥。你说的鱼呢？”兰泽问他。
  海藻构成的森林，也只不过是森林而已。
  靠近隔墙的巨褐藻，因为有室内的光亮照着，还能看清长叶伸展的形状，远处就是一团漆黑了。
  卫妖精捧着小米，前头带路，穿过海藻大厅，左转几步，上电梯。上到了负十六楼。
  “哟，这里好。”一下电梯，兰泽就看见鱼了。
  前方、左方、右方三条长走廊的两侧都是透明隔墙。墙后面是分隔开的海水。这里的海水分成一格一格的。就像是分隔开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是海水。
  从中间的走廊走过去，可以看到每个房间里有不同种类的海生动物。
  这里养的鱼不少，就是长得好看的不多。——几乎都是好吃的。毕竟是农场嘛。
  也有海胆、海星，还有章鱼之类的，都不怎么爱动，所以也不怎么好看。味道应该都不错。
  看着底栖动物一动不动地趴着，其实相当无聊。
  就算是看鱼，看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其实看一会也就够了。毕竟物种不同，鱼类传达的信息人类也不懂。
  勾动孩子们注意的是一种小动物。
  “马！”最前面的小米，一见就叫了出来。
  兰泽不记得教过他什么马之类的。大概是在育儿所早教课上见过吧。
  “看看像不像你爸爸。”卫妖精捧着小米凑到透明隔墙前。
  兰泽也抱着两个孩子上前一步。
  海水房间里，一只巴掌大的雄海马在视线所及的地方，……正在生孩子。
  白色接近透明的小海马从它的育儿袋里一阵一阵地冒出来，漂得周围到处都是。
  附近还有别的海马，用尾巴缠在海韭菜上面。看上去肚子也是鼓鼓的。
  这种小动物，是雄性动物生孩子的典范。就算没在生孩子，大眼睛，弯尾巴，小背鳍一扇一扇地游泳，看上去还是挺萌的。
  “噢！噢！”小麦也很兴奋。
  “轰——啪！”豆子似乎觉得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兰泽想不通：“你养这玩意干嘛？”
  虽然生孩子的方式挺奇葩的。但这玩意上不了餐桌。好像没吃过啊？
  “中药材。很名贵的。”卫妖精扭过头来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兰泽忽然想起来，不知在哪看到过偏方，这玩意好像管小孩尿床。
  “你这整套农业系统，投入挺大的？”兰泽问。
  “整个城市都是从无到有模块拼出来的。我的投入能不大吗？”卫妖精没好气地说。
  “那你把手里股份全都卖掉的话，这里还是你的城吗？”
  卫妖精终于叹了口气：“我建的不是城，是梦想。建造梦想，出售梦想。
  这里远离大陆，不受任何国家的法律管辖。人们心中想要的理想国是什么样？我就把城市建成什么样。建成之后，我只负责早期运营。正常运行起来，过一阵子，我就必须抽身而出了。”
  “那么……人的梦想有很多种的。”兰泽试着指出这一点。
  “比如说呢？”
  “三俗的？邪恶的？自私的？”
  妖精嘿嘿一乐：“董事会里一半的人都是北美的。要尊重人家生活习惯嘛。”
  “怎么？”
  “听说过印度麻口味的饼干没有？那是人家日常零食。还有，听说过阿拉伯茶没有？休闲娱乐嚼着玩的。这些都没听说过？槟榔听过没有？”
  “歌里唱的槟榔？”
  “槟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边都有卖的。”卫妖精伸手向上斜指了一个方向。“你没发现地图显示有颜色分块嘛？”
  “来之前，我看你发过来的介绍，岛上有赌场？”
  “有。往国内发的介绍，措辞都比较含蓄了。”
  “所以……”
  “人口买卖没有。其他的……反正从业人员都是热爱本职行业的。”
  兰泽沉默了片刻：“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岛有点危险？”
  “其实大部分人的梦想，都是健康的。”卫妖精平静地回答。“不然，人类社会早就崩溃了。”
  “而且，”妖精补充说，“来我这儿，也不是没有门坎。身份审查或者经济能力，至少得通过其中之一。”
  兰泽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有钱就不用管身份了？”
  “那当然了。这一条是美洲规则。通行好几百年了。”
  可以确信的是：亚欧大陆上的规则从来不是这样的。欧洲曾经有过世袭的贵族，西亚也是如此。拥有贵族身份的人可能是个穷光蛋。而资本家并不会因为有钱，就和贵族平起平坐了。甚至，钱这东西，很容易被剥夺。
  但在美洲，地无分南北，从来没有过所谓贵族的存在。
  资本、军火，甚至信仰，都曾经造就过大人物。资本的力量横行霸道。而拥有军火和信仰的势力，也很容易聚敛财富。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蛮荒大陆。
  “我们国家政府，允许你这么胡来？”兰泽真有点担心了。
  “我还真咨询过。”卫妖精说，“他们也挺好奇的。”
  “好奇啥？”
  政府的好奇，这是什么状态？
  “不同的政治形态，未来会如何发展演变，谁也不知道。神州政府也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过一阵子还有人来岛上观摩。好了坏了，这里也只是个弹丸之地。”卫妖精最后说道。
  孩子们看了会儿海马。兰泽跟着卫瀚扬抱着仨孩子又走马观花地在各种水生食材中间逛了一会。
  然后，上楼。到负十二层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