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看到郝律师的时候也愣住了。
  梦久也请了律师的，《清岁》被偷，损害的不仅仅只是祝禾的利益，还有他们梦久的利益，所以公司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只是，公司的律师是长期合作的律师，别说郝律师这个级别，她们都根本请不来郝律师所在律所的知名律师。
  赵岚这下是真的对祝禾刮目相看了——她不是申市人，所以郝律师势必是她说的那个朋友请来的，这说明祝禾在申市的人脉也很可观。
  官司肯定是要在申市打的，所以祝禾有这边的人脉再好不过了。
  “您好，梦久赵岚。”赵岚伸手跟郝律师打招呼。
  郝律师同她握手，然后说，“最新的证据我已经看到了，可以确定这次的案子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不过还有些细节我需要先同你了解一番。”
  赵岚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郝律师对整个事件有更加详尽的了解了。
  郝律师离开之后，赵岚松了一口气，“可以啊，你居然能请来这位大神！”
  “有郝律师在，我这都可以直接放心了。”赵岚眉目微敛，“橘子做出这种事情，我一定让她在文学行业混不下去！”
  “按照你的说法，她们做下这些事儿这么熟练，说不定也是惯犯。”祝禾听赵岚的描述，知道橘子收钱的账户不止一个，大笔的钱都被分散地放在了几个账户上，如果不是打钱的时间相近，并且某一天还都流入了同一个账户，或许都发现不了她收了钱的事儿，就觉得这不可能是第一次作案。
  赵岚皱眉，“我们杂志社立项的项目的确会因为种种原因中途撤掉几个，《清岁》是重点项目，所以不会随便撤销，之前的项目就算存档了，估计也不能重新立回来了。”
  梦久只是出版公司不是神，每年能够推出的畅销书自然是有限的，但是她们旗下的作者却不少，外部人士投稿也不少，这些项目都会经过评估后进入不同的营销池，备受重视的就是当年的畅销书计划，其他的顶多就是质量不错，可以出版，拿来碰运气的。
  之前就算是中途放弃立项，大家也不怎么重视。
  “可以先摸摸看有没有，如果真的有因为雷同而放弃了项目的作者，可以溯源一下，说不定也可以在《风物》找到相对应的呢。”
  “到时候，这些案例也可以成为证据！”
  祝禾的想法很简单，她为了这件事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金钱，要搞就搞个大的，光打下来一个阿婵算什么，《风物》难道就完全干净吗？
  做都做了，那就做个大的！
  赵岚听言，很快就反应过了祝禾的意思——她没有任何意见，并且十分支持！
  带上小羊，赵岚回到梦久，就开始调出橘子入职后的所有立项存档，开始排查起来。
  这一切《风物》方都不知道。
  叶群正在为网上的言论而头疼呢，他都不知道叶婵是真傻还是假傻，主意是她出的，她居然还能让水军几次转换舆论策略，简直就是朝令夕改！这样的舆论风向有谁会信服！
  他只好让叶婵不要再管水军的事，“一开始咬死了对方抄袭就咬死下去，你中途说什么撞了思路，任谁都能看出来我们心虚！”
  他就不该相信叶婵，表面上的镇定全都是对着他这个做哥哥的人才有的，真的要对外的时候完全就是纸老虎，一碰就破，一点用处都没有！
  叶群把叶婵赶出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封口费已经给了橘子，对方到时候只会咬死是自己好奇《清岁》，不会说泄露给了他们，只要这点不出错，阿婵就能被保住。
  但是《风物》能被保住吗？
  叶群想到仓库里堆积的《风物》二月中的库存，心里无比清楚，《风物》保不住了。
  对方真的鱼死网破，完全不想赚钱了，直接免费放出了这么多稿子。不仅二月中废了！后面几乎都废了！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想要让妹妹高兴点就一心一意创办杂志的叶群了，在利益面前，叶婵知道要怎么最大程度保护好自己，而他如今也该好好想想要怎么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会受损太厉害了。
  赵岚离开后没多久，祝禾就收到了顾湘的消息。
  【顾湘：禾禾，你还记得张师姐吗？】
  【顾湘：有时间打电话给我，我详细跟你讲。】
  祝禾一愣，不知道这件事跟张师姐能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还是拨通了顾湘的电话。
  “禾禾！我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顾湘的语气当中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她坐在自己的书房，她的桌子上散开了一堆文件，里面是侦探社查出来的内容。
  世上的许多道理总结起来都不过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如今也是一样的。顾湘不断砸钱，请最顶尖的侦探社，让他们全力给自己查阿婵，基本上已经把阿婵所有的经历都给挖了出来。
  那还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顾湘自认为自己已经是黑心资本家的血脉同胞了，但也不认为她家的黑心资本家能够做出这么黑心的事情！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张师姐。”顾湘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之前琳琳有说，她自己也承认，她曾经写过小说，并且还签约了杂志社，但其实咱们都不知道她写过什么，就连话剧社的官网上，她的个人主页上介绍的代表作也是话剧社的剧本。”
  “咱们那个时候还以为这是话剧社的官网，所以才这样写呢。”
  “从我查到的资料来看，师姐不再写小说，不愿意说明白从前的作品，跟什么不好意思没有任何关系！明明她身边的同学朋友都不知道她的笔名！”
  祝禾已经隐约猜到后面的发展了。
  果然，顾湘恶狠狠地道，“这个阿婵！真的是坏到底了！”
  张蕾是高二的时候和《花月》签约的，她父母看她写这些东西并不影响学习，也就帮她签约了，但其实还是不太赞成女儿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的。所以张蕾虽然给杂志社投稿，但却一直只敢写一些短篇小说，赚点零花钱。
  上了高三之后，父母对她看得更严了，她连短篇都不敢写了。
  但张蕾真的很喜欢创作，很喜欢写小说。创作这件事几乎要成为她忙碌的高中生活当中唯一的寄托了，在繁重的学习当中，她自己创造的小小世界是唯一能够让她稍微松一口气的天地。
  可是她又不敢忤逆父母，因为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都是为了她好。
  这个时候，她的编辑就推荐她写长篇小说了。
  编辑说，短篇的话写完就发表，肯定会被家长知道的。但是长篇不一样，张蕾可以先写，等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直接发表，父母看在她考试成绩不错的份上也不会责怪她的。
  张蕾觉得很有道理，就采纳了编辑的意见，开始写了自己人生当中第一本长篇小说。
  那本长篇小说名为《琼花》，承载了张蕾每个学习过后的深夜的梦幻，是少女的她对豆蔻年华的美好幻想，极具浪漫色彩，里面的人物、剧情甚至文字都给人以快要飞起来的轻灵之感，更难能可贵的是，哪怕写这本小说时的张蕾还只是个高中生，她构建的世界也逻辑严密，不会让人觉得浪漫是虚假。
  那个编辑，叫作阿蝉，也是《风物》的签约作者阿婵。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故事，这样瑰丽的一个世界，哪怕连她这个对小说文学没有太高的鉴赏水平的人都知道肯定能爆火。
  彼时的张蕾勤勤恳恳把全文写完，满怀信任地交给自己的编辑，一心一意完成了高考重任之后便开始期待着自己的作品上市。
  她等到了。
  《琼花》在《风物》开始连载，作者，阿婵。
  张蕾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说怎么就变成阿婵写的了，她想要申诉，但却发现她的编辑阿蝉已经离职，她被转交给了《花月》的实习编辑橘子，而离职的阿蝉早就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
  张蕾找不到阿蝉，更不可能跟阿婵对质，她在网上发言，说阿婵抢走了她的作品，没有人相信。阿蝉在运营她的时候就不曾隐瞒过她高中生的身份，没有人相信高中生能够写出这样的作品。
  之后张蕾没有再写过小说。
  她读了自己最喜欢的汉语言专业，听从父母的意见加入了话剧社，在话剧社写了三年的剧本，终于找到了机会转行做导演。
  张蕾依然热爱创作，但是她不再愿意去创作一个故事了，所以抓到了可以转行的机会，她毫不迟疑地做出了选择。
  不是她说的什么更有满足感。
  她只是对写故事没有安全感了。
  祝禾听完顾湘讲完张蕾的故事后沉默了。
  怪不得，明明张蕾可以自己写剧本，但在转行做导演时还是选择了找祝禾剧本改编。
  “这个阿婵，我一定要让她得到报应！”祝禾狠声！
  顾湘连忙附和，“加我一个！”
  “还有那个《风物》！这个杂志社就是阿婵和她堂哥两个人掌控的！跟阿婵完全是一丘之貉！”
  《风物》是叶群一手做起来的杂志社，当初创办《风物》是为了满足叶婵的文学梦想。但叶婵的天赋实在有限，杂志社捧了好久都捧不起来。叶群劝叶婵说“十年磨一剑”，让叶婵好好写，没有天赋可以拼努力。
  可惜叶婵等不来苦寒十年的暗香，她自作主张去了《花月》做编辑，原本是想着能不能跟大杂志社的作者们学习经验，可惜做编辑两年，她什么都没有学到，反而运气好撞到了一个张蕾。
  她把《琼花》带回了《风物》，也把《风物》从十八流杂志的地位捧到了如今的三流杂志。
  巨大的财富也让从前说着“十年磨一剑”的叶群变了样，他开始跟叶婵一起打配合，从别的杂志偷稿子，养了一群毫无天赋的本家作者，靠别人的创作割韭菜。
  只能说叶婵本人短视，连做坏事都做不到往长远发展。她不愿意看到《风物》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作者，所以后面偷稿子都只挑一些比较平庸的下手。
  橘子没有正确判断《清岁》，搞来了《清岁》之后，阿婵一眼看中这篇稿子，认为这稿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古言大神的地位，就拿来用了。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一系列的翻车。
  祝禾思考了片刻，“张师姐家里是帝都的，湘湘你帮忙联系一下她，跟她说一下咱们这边的事儿，问问她要不要一起站出来对抗，我来承担费用。”
  “算了吧，有本小姐在，哪里需要你来承担费用？”
  顾湘阔气，“你放心去征战！费用本小姐来！”
  说着，她还觉得很兴奋很激动，“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中二万分的话了。”
  “你的原创，由我来捍卫！”
  当夜，张蕾便与顾湘一起坐上了飞申市的飞机。
  第66章 落定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三年了，但是有件事比较有趣，我就拿出来说说了。阿婵《琼花》发布之后我就记得有个小妹妹控诉过她的作品被抢了，当时大家都觉得是小妹妹嫉妒阿婵的成绩，认为高中生写不来《琼花》这样的作品，但是今天重新看看和想想，会发现自己会有不一样的思路哦。】
  【巧了，这事儿我也记得，甚至还留下了当年的图。[图片]】
  【个人认为《风物》和阿婵的粉丝还是不要洗了，《月光》好歹能拿得出实质性证据，你们除了叫嚣着阿婵是古言大神还会点什么，谁不知道古言大神阿婵已经两年没写文了，这两年大神小神无数，阿婵还排得上数吗？】
  【如果《琼花》这件事是真的，那古言大神算什么古言大神啊，偷文的神吗？】
  【我去，前排吃瓜，我当年超爱《琼花》，甚至认为它开启了浪漫古言的先河，跟当初大妇斗小妾的风气完全不一样。】
  【《琼花》是偷来的，那《棠花》呢？个人认为后者比前者真的差太多。】
  【合理猜测，《琼花》是偷来的，《棠花》才是阿婵自己写的吧，还是照着《琼花》仿写的。】
  【我记得当初申诉的小妹妹还是《花月》的小作者，她的几篇短篇也很有味道的，虽然没有《琼花》这么出色，但也灵气逼人。】
  【前有小妹妹，后有福福，懂了，这阿婵还知道专门挑新作者下手呗。】
  这年代在互联网上冲浪的人虽然没有祝禾重生前多，但也不少。祝福和阿婵这次撞文事件简直是业内最关注的事件，可以说是网上出现一个新消息，必然会引起巨大的讨论。
  顾湘压根就没有手软，她有钱，单单买水军跟《风物》斗对方都未必能够斗得赢她。但是作为合格的资本家后代，她不会胡乱花钱，策略比叶婵高明多了，直取重点，不说废话，也不车轱辘，但主旨都在说一件事——你阿婵的古言大神名号就是偷来的！
  《风物》方根本就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捅出《琼花》的事儿来！
  叶婵这下是真的慌了。
  《琼花》和《清宫》不同，前者是她的底气，她现在能够站在舆论两端一方硬气地对峙，那都是因为她有《琼花》，她是古言大神。
  如果《琼花》被人揭底，她再无任何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