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憋屈，生生被安了一个走私罪，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没有道理，就因为一句话，而自己，必须低着头答应，还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不能，也不敢放狠话。
  车里，姜副部长坐在后座上，冷冷看着波多野信志上了旁边另一辆车，由她的秘书开车。
  “敢在国际上告中国，然后耀武扬威地跑到中国来……”她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寒：“简直不知死活。”
  “开车。”她朝司机说道，车徐徐开进了晨光之中。
  “傻逼啊……”红旗身后的另一辆车，看着乖乖上车的波多野信志，一位保镖撇了撇嘴：“这是咱们的地盘，在这里以为自己能牛得过政府，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玩花样，他还真以为他能翻天了？”
  “他也是想不到。”旁边的男子笑了笑：“谁能想到秦董一个电话打到了姜副部家里……彭班长也真够可以的……姜铁面的电话也敢拨……说起来，今天对这个鬼子还算态度不错了。”
  如果秦远峰知道，姜副部长那句“如果是这点小事？那挂了。”是这样解读的话，恐怕现在就会在路上喷血晕过去。
  小事，确实是小事。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吗？对姜副部来说，真的太过微不足道。
  她完全没理解秦远峰为这件事何等焦急。当然，她对秦远峰的印象更说不上好。这句话，就等于答应了这件事。
  可惜，阴差阳错，一根电话线，一句话，解读出了两层意思。
  无意中借势碾压了一把，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更不知道姜副部和波多野信志在清晨就来了个“民主”的对话。
  当然，波多野是民，姜副部是主。
  “哎，你说，会不会真的把这个什么波什么的关起来的？走私罪啊，够关几年了。”之前开口的保镖问道。
  “当然不会。”年长一点的说：“怎么可能啊，这种国际级企业，政府也不愿多得罪，这是一个兔死狐悲的效果。特别是上海马上要改革的时候，政府对待外资更是谨慎。我看啊，就是吓吓他，敲山震虎，免得他们真以为中国随便来随便走。”
  “不过啊，这次，恐怕也吓得这位波什么先生够呛。”“呵呵，说起来，昨晚让那几个纨绔出马，才真是精彩，可惜没看到啊。”“他们几个？平时也算得上无恶不作了……我猜肯定用没子弹的枪吓了别人几把。”
  就在同一时间，秦远峰已经找到了牛军，但是对方一段话，让他以为耳朵出现了幻听。
  “波多野信志因为走私罪正被警务部门审问？”他瞪着眼睛看着疲惫不堪的牛军：“我没听错？”
  第0634章 三部曲之其二（一）
  “千真万确！”牛军兴奋地说，一夜没合眼的眼睛因为充血和疲惫变得通红，但是精神无比的好：“就在半个小时前！波多野信志和一行近百人，全部因为走私罪被带到了法务部门！”
  “你是没看到，波多野还算好！其他的人都是真正拷着过去的，快笑死我了！”
  秦远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突突跳的慌。
  这是怎么回事？从这些迹象看来，绝对是政府插手了，但是姜副部的态度……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插手这件事。
  “你……再详细说一下？”
  牛军大笑道：“秦董，别犹豫了，这次真的是政府插手了！十几分钟前，一个自称姜副部长秘书的人拨通了我的手提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除了她，还有谁？”
  “这次波多野信志可亏大了本了，哈哈哈，想起来都好笑，任天堂跑到中国走私游戏机，而且还被拷到了警务部门……哎，小峰哥，不过具体情况我可不知道。听说昨晚最后一个小时精彩无比，可惜啊可惜……”牛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立刻捶胸顿足地说：“可惜老子没看到啊！还被那个鸟蛋气得差点吐血！”
  一定是自己听话的方式不对……秦远峰忽然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怎么……自己解读姜副部长的话有误？
  如果是这点小事，是她已经答应的意思？
  这特么敢不敢更坑人点？！
  自己特么巴巴从上海赶过来，一夜没睡，准备和波多野信志撕破脸谈一次，结果到了居然说，没事儿了，回去吧，这边我帮你摆平了。
  “虽然很开心，但是为什么感觉莫名郁闷？”秦远峰哭笑不得地和牛军对视了一眼，最后两人相视大笑，笑得腰都弯了起来。
  “真他妈的……真他妈的……”秦远峰笑了半天，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捧着肚子说：“怎么结局如此酸爽？”
  “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两人感叹了一阵，不由得又是一阵仰天大笑，一想起波多野信志铁青着脸在警务部门录口供，自己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如何“在中国走私fc”的原因，他们就憋不住肚子里的大笑。
  一个任天堂大董事，现代游戏业的师祖，电子娱乐漫长历史根本不容忽视也无法忽视的公司，现在不仅仅搜罗罪证忽然变成了被定罪，而且这个罪还要自己来圆，这种事情，想不笑都不行。
  “走！”笑够了，秦远峰狠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喝两杯，此事当浮一大白。”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脏了不少的西装上，忽然叹了口气，落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大牛，做得不错。临场决断很果敢。那种时候，就是什么都别怕。这次政府出手了，波多野信志根本没地方跑，只要他在中国地盘上。但是如果政府没出手，换成我是你，我他妈就是身上绑着炸药敲门，也必须撬开相关部门的门。”
  “你成长了，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不过……”他深深地看着对方：“波多野凭什么能扣住你？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
  牛军叹了口气：“谁都没想到他会在北京，开始，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你不是让我收拢北京盗版吗？我去做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少商场都被扫货了。而且那个时候我联系和我一起来的陈师傅就联系不上。晚上六点，他的电话响了，但是是波多野信志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所以，你就来到了他的房间？”秦远峰的目光微微眯了眯，一抹凶光闪过。
  牛军苦笑：“如果你的谈判对手站在面前，说我想和你谈谈，你会不会去？”
  秦远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会。”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这就不叫事，这件事他们已经站稳上风，就算是我，当时也会和他谈一谈。”
  “进去了之后才发现，一群人围住我们。”牛军耸了耸肩：“小峰哥，那可是真枪，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真尝尝枪子啊……另外，他真的疯了，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想和我们合作撇开京瓷！他就不怕稻盛和夫扒了他的皮？”
  秦远峰抿了抿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则个场子，我到时候亲自给你找回来！”
  他冷笑着磨了磨牙：“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们打了我们一个时间差，但是一旦过去了这次……”
  他伸出手，狠狠握了个拳头：“接下来……老子要他们瞪大狗眼看看……看看五个月里，我能把中国大市场变成什么样！”
  “想偷偷签约……不行……没门儿！老子要他们当着全球把合约吃下去！告诉全世界同性质的组织，别来找茬……小心咬崩了自己的牙！”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具体说下去，第一步的根已经扎下，第二步，南梦宫和史克威尔已经拿到了入场资格。只剩……最后的那一步！
  让他们彻底不敢轻视中国的，中国自己的代表作品！就像马里奥之于日本那样的超级大作！
  这里，才是三步走最巅峰的一步，精华之所在。
  三步走，相辅相成，从大市场，到行业地标，再到代表作品，涵盖一个行业所有方面，只要做到了这些，就算aippi亲临，他也敢一个耳光甩回去。
  “五个月……”他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北京的天空，牛军同样没说话，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体会到了对方心中沸腾的战役，以及那一抹深藏的忐忑。
  任天堂吃了瘪，但是……京瓷的人，还没到！
  那位名贯日本的四圣之一，日后的日本凯撒，挽救日本航空于崩溃边缘，活得最长的老怪物，仅仅一道隔海相望的目光，就足以让日本颤抖，让版权组织慎重对待。
  牛军忽然拍了自己一嘴巴：“糟了！”
  气氛正严肃，他忽然目瞪口呆，秦远峰连忙问：“怎么了？”
  牛军愣了半天，哭丧着脸说：“我的存折还在那谁手里！那可是我的老婆本啊！”
  肃穆的气氛被冲淡，秦远峰哈哈大笑，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用了多少，全算到公费里。我补你，至于现在，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喝他妈一杯再说。”
  两人来到了一间中餐馆，叫了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吃得开心，喝的尽兴。酒足饭饱之后，谁都没走，而是意气风发地聊起了天来。
  “小峰哥，这下，真正没事了吧？”牛军剔着牙问。
  “差不多了……”秦远峰笑道：“你立刻联系清华北大这些大学，全国就等你一个地方。这一步，可以说是我们三步走的动脉所在，虚假的繁荣骗不过aippi，我也压根不想借用这种虚假。危险从来都和机遇随行，只有敢于火中取粟，才是真正的商人……”
  他舔了舔嘴唇：“aippi，任天堂，京瓷，三方携国际道义而来，呈泰山压顶之势，站在道德立场上谴责我们，就算政府都不敢做太过。但是，这种压力……却成全了我点燃中国市场这把火的绝对动力！”
  “这是危险，也是机遇……第一步，波多野信志选择了打时间差，第二步，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要查是吧？那就来，看看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这个新型行业里，是谁说了算。”
  “走。”心中的血液在沸腾，他再也不想浪费时间。
  “现在你就回上海？”牛军抬眉问。
  “回上海？”秦远峰狞笑着啐掉口中牙签：“不‘亲自’‘隆重地’将波多野先生从警务部门接出来，为他洗尘接风，怎么能显示我们文化宗祖国的热情好客？这客，老子一定得起！从来都没这么想请客过！”
  牛军无声感慨：“小峰哥……你真的越来越焉坏了。你这是不把波多野气死不罢休啊……”
  ……
  波多野信志脸色铁青，手颤抖地在“认罪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嘴唇都气得微微发抖，磨着牙问对面翘着二郎腿抿着茶的警察局副局长，声音都带着强压暴怒的微颤：“……可以了吗？”
  “急什么？”副局长点了根烟，抿了半天的茶，就在波多野信志已经浑身颤抖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
  “那你来中国走私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波多野信志差点一口饱含怨毒的毒血从嘴里喷出来，眼睛都开始泛红，死死盯着副局长，花白的头发都差点倒竖了起来，哆嗦着嘴唇说：“……不知道。”
  “不知道？”当的一声，副局长放下茶杯，嗟着牙花子说：“什么事都有目的，你来中国走私游戏机，结果对我说不知道？”
  波多野信志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飘出来：“没！有！目！的！”
  副局长感叹了一声：“也就是想做就做了？这不是神经病吗？没事就想着走私？对社会的危害，对市场的冲击，你想过没有？”
  想过没有……想过没有？
  波多野信志闭上眼，眼睛在眼皮底下狂跳，桌子底下的手都捏得发青，紧紧闭上嘴唇一语不发。这几个字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让他脸都在发烫。
  自从那位姜副部长开口后，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十个小时！和他软中带硬地扣留牛军的时间一模一样！
  不停地审问，不停地刨根问底……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问出七八种花样……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罪状都快要编疯了！
  八小时……而且是夜晚十二点以后的八小时！甚至八小时都没有！七点所有东西都会在飞机上！他想借此施压，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在最后发生了如此戏剧化的改变！
  第0635章 三部曲之其二（二）
  “不说？”副局长冷哼了一声：“还是想隐瞒？”
  波多野信志死死握着拳头，嘴唇都咬得发白。
  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难堪！在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国家，被自己谋划的公司打了一耙，这种难堪甚至快要超越他心理承受的底线。
  “既然波多野先生不说……”副局长笑道：“那我们只能请各位记者来问一下了，想必各大台的记者对这一幕非常喜闻乐……”
  “我想起来了！”话音未落，波多野信志忍着胸口传来的抽痛，死死咬着牙看着副局长，深吸了一口气磨出了一句话：“我……是看到中国的机器便宜，然后想来中国买一点回去卖。”
  何其憋屈，何其难堪！
  “这样啊……”副局长看了看表，刚刚走过十个小时，他们都轮换了三波人，对方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他接到的命令是恶心对方，不是真的和对方撕破脸。
  “好吧，所有事情都弄明白了。”副局长看着面前厚厚的“招供”，笑道：“波多野先生从日本来，因为眼红中国机器便宜，所以动了走私的心？”
  “……对。”
  “因为找不到货源，所以将走私的东西放到了北京和密云的仓库？”
  波多野信志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低着头沉声答道：“对！”
  “结果正好遇到仓库第二天调查，这些东西全都被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