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就一直看着他们吃，他们总会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是谁在小声接话。
  然而，迎着“寻味”节目组众人的视线，那群小富二代们依旧吃得开心。谈笑风生间，半只卤猪蹄就这么下了肚，像是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童导语气幽幽道：“看来他们都习惯了迎着其他人的视线大吃大喝了。”
  “唉。”身后众人均是有志一同地叹了口气。
  为自己，也为那群咽着口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吃大喝的食客。
  第五十五章
  “寻味”节目组的人最后还是吃到了烤猪蹄, 硬生生地从那群小富二代嘴里扣出了肉吃。
  烤卤过的猪蹄, 就是使其软烂的表皮再次恢复弹性，而碳火的炙烤也会给它增添一种别样的滋味。
  “寻味”节目组的人吃相都有些夸张, 桌子上每块骨头都被嗦得干干净净。明明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烤猪蹄，滋味却美得让人难以想象。
  旁边桌子上的小富二代们听着这边的动静咽了咽口水，桌面上摆放的几份烤猪蹄也莫名看着越发馋人。
  想着他们俞哥还在烤炉前工作，小富二代们还是忍住了开吃的欲望。他们努力地把自己视线挪到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时事上, 然而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为意志所改变。
  俞铭寒站在烤炉前，专心地料理着烤架上的猪蹄。
  直播间的屏幕里，是一双放大的筷子。筷子尖戳在卤猪蹄上，轻巧地就把卤煮得软烂的表皮划开。
  [就是这个角度, 这就是主播刚刚和人家摄影师说的角度。]
  [你居然还来, 也不知道要换个角度。混了那么久位面, 水平居然也就这样。]
  [套路越老越好用, 这就是最好的拍摄角度。难道你看了不馋么？]
  [呵，谁知道那玩意吃起来什么味道, 馋个屁。]
  俞铭寒适时把镜头投给了时候吃得正酣的“寻味”节目组。能让做美食节目的都露出这样的姿态，显然就已经是很清楚地说明了烤猪蹄滋味如何。
  俞铭寒又把镜头弄回来, 配了段bgm绕着烤猪蹄拍摄。烤架上的猪蹄在近距离拍摄下显得更加诱人, 镜头严格踩点，随着bgm时不时来个停顿。
  俞铭寒随意试了试花样，发现套路还是老的好, 忙把镜头调回到原来的定点拍摄。
  等着碳火上的猪蹄烤得差不多了, 俞铭寒就往上撒了辣椒面。他拿起夹子, 把烤好的猪蹄夹到一次性饭盒里。
  离了夹子的烤猪蹄似乎还受着惯性，皮肉微微颤动。
  小富二代们凑过来，特别积极地帮着俞铭寒端东西的。俞铭寒在特意给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可以开吃了。
  小富二代们的筷子拿得极稳，听到他们俞哥这么一声，立马就下了筷。俞铭寒挟起一筷子烤猪蹄，顺便找了个动作急迫吃相却还文雅的小富二代，开始配起了字幕：「卤过的猪蹄糯得恰到好处，在烤完后表面形成一层酥脆的焦糊。而里面的油脂基本全被烤出去，吃着并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在舌尖触到烤猪蹄表面的瞬间，辣味爆开，浓烈却又像是烟花一样短暂。继续咀嚼，松散的皮肉配合着内里有嚼劲的蹄筋，那是恰到好处的奇妙口感。而此时，卤味的回甜便开始一点点地漫上来，温柔而持久。」
  [好吧，算我说错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话说得确实是漂亮……嗯，我成功有想吃的欲望了。]
  [啧啧啧，前面的是真香啊。口口声声不会馋，结果……呵。]
  [呵什么呵，难道你看着就不馋么？]
  [我馋啊，但我没有口口声声说我俞哥不行啊。话说就我俞哥这个实力，去搞个美食节目铁定能成为知名导演吧。]
  [这不是肯定的么？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你就能看到俞哥当了美食节目的导演后，那些看到他的节目后的人的样子了。]
  ……
  “我去，今天居然这么幸运，这个点来了还有的吃。”看着那桌从富二代们口中抢到吃食的“寻味”节目组，才来美食街的食客以为到了现在“土豪同款”还在做生意。
  食客一脸激动地凑到摊子前，眼神不住地往小富二代们的桌子上瞟：“你们土豪同款今天卖什么啊，给我来一份。”
  贺峰咽下嘴里的肉，朝着食客摆手：“今天销售份额已经没了，明天再来吧。”
  食客指着那摆了大半张桌子的人烤猪蹄：“那你们桌上那些是……”
  “这个啊，这是我们留着自己吃的。”贺峰转眼一看发现空了小半的烤猪蹄，急得转头落筷。
  食客看着遮阳伞下众人大快朵颐的模样，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想着这个摊位工作人员爆满，连平时工作都是悠悠闲闲的样子。半晌，他的喉结动了动，踟蹰地问：“你们这招兼职么？”
  “我是自由从业者，平时很闲甚至能把工作地点从家里改到你们这来。”怕对方觉得他态度不好，这位食客还特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陈旭岩摆摆手，随意按着事实编了个借口：“不招不招，我们土豪同款招人有最低底线——每人都得有起码五百万的资产的。”
  埋头苦吃的童导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就招呼正在埋头吃的摄像师小王开拍。
  小王不舍地放下筷子，扛起了放在一边的摄像机。
  那个食客愣了愣，眨眨眼说：“……五百万，我有啊。”
  陈旭岩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但是对方这么一回答后，好奇心就被激起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他的格子衬衫和黑框眼镜，觉得自己实在不能从对方的着装上看出其身价：“方便说一下你是做什么的吗？”
  “程序员。”
  “程序员？”有个富二代迟疑地看向他的头顶。那里头发依然乌黑浓密，实在很让人怀疑对方的身份。
  食客叹了口气：“因为之前一段时间大量脱发，我怕英年早秃就辞职了回家接外包。之后作息调回来，现在才长出头发来。”
  “话说你们不是要五百万么，我卡里有还能现场给你们看的。”食客瞟向桌子上的烤猪蹄，“这么说我应该是通过考验，能过来吃……咳咳，能过来兼职了吧？”
  陈旭岩语塞：“额，这个。”
  他也没想出来随便问个食客，对方都恰好是身价百万的富一代。
  “我们应该是不收的。”陈旭岩艰难地把话说出来，表情里带着点歉意。
  看到对方脸上一副被欺骗的颓唐模样，陈旭岩把视线挪到别处。结果这么一挪就看见桌上的烤猪蹄都快被吃空了，他一时就忘了那个程序员食客，飞快下筷并怒斥其他人的无耻行径：“卧槽，你们这群牲口。”
  食客看着那群人的吃相，眼睛都要红了。他有些丧地再次发问：“你们真的不收人么？”
  众人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摆这个摊也就是一群人聚一起摆着玩的，根本不发工资也不招兼职。”
  食客：“我也不要工资的，只要你们管饭就好。”
  ……这是何等倒贴精神啊。想着曾经被老板挽留的自己如今腆着脸不要钱努力进烧烤摊做兼职，他都要被自己的为吃痴狂的精神感动到了。
  俞铭寒想了想，放下筷子，问了对方两个关于编程的专业问题。
  对面的食客愣了愣，立马把问题答了上去。明明只是个烧烤摊，这会儿看起来就突然就给人一种编程公司的错觉。
  俞铭寒点点头：“行吧，明天来上班吧。”
  刚上任的店员瞟向桌面：“我能现在就上岗么，我现在就想立马为我们烧烤摊做贡献。”
  “行啊。”俞铭寒随意应下，桌上的小富二代们吃饭速度立马快了不少。
  程序员登时冲过来，从小富二代们嘴里蹭到了最后一口。为此，他感动地流下了泪水，并觉得自己没被吃冲昏头脑做错决定。
  ……值了，就为了每天这么一顿，这就已经值了。
  俞铭寒转头看向节目组一行人，问：“对了，你们能把这段掐掉么？”
  既然这么问了，就是说人家是不给拍了。童导叹了口气，虽然觉得不大开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童导：“唉，这段明明很好的，为什么要掐掉呢。”
  只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俞铭寒却听见了。
  俞铭寒：“我怕节目播出后，会伤了所有程序员的心。”
  “到时候节目播出后，可能就会有人说做不好程序员就回去摆摊干烧烤，反正也赚，当个店长还能带着店员分分钟家产五百万。”俞铭寒说：“但很快地，他们就会发现，他们既编不好程序，最后还干不好烧烤。”
  “这多打击人啊。”
  ……
  一般来说，“寻味”节目组每到一家店，就只会拍该店的特色菜。
  然而看着网上讨论“土豪同款”的帖子，他们也大致清楚对方每天都烧烤内容只会固定在一个种类上。每天的烧烤都会得到所有人都称赞，但这也没说什么是味道最好的特色菜啊。
  童导也曾问过俞铭寒，问对方什么是他们“土豪同款”的特色。
  俞铭寒：“我们这的特色就在我们的logo上啊。土豪同款，每天都能吃到和土豪同款的食物。”
  然而童导并没有get到真正的意思。他看到的土豪同款的由来只是论坛上那个传得似真似假的“因为好吃，土豪专门传召吃过”。
  ……事实上，以正常人的想象力来说，都是猜不到“人家富二代闲着没事就组团来街头摆摊”这个真相的。
  童导尴尬地笑了笑，问：“那有没有你们店最好吃的烧烤呢？”
  俞铭寒：“我们摊上一天就一个品种，这也没办法比较啊。”
  确实，在走这样的销售模式后，也实在没办法比较味道如何。最后，童导决定了土豪同款走“每天都是特色菜”的主题。
  他带着人连着拍了三天蹭了三天饭，最后恋恋不舍地走人准备奔赴下一个场地。
  走的时候，有人还恋恋不舍地问童导：“我们真的不能就拍他们一个么？每天品种都不一样，这完全能拍出一整集啊。”
  每天都会被蹭走口粮的富二代们闻言，脸上才露出的笑容立马一僵。看童导真的像是在那思考可行性了，小富二代们忙艰难地笑着，然后靠着人多势众把人挤上车：“这还是不了吧，一人占一集多叫人不好意思，总是要给其他同行一点展示的机会啊。”
  “对啊对啊，一家独大多不好。播放那天我会记得准时收看节目的，你们就放心地去吧。”
  第五十六章
  程序员周洲迎来了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
  不是他高中的时候得奖保送知名大学, 也不是才毕业的时候就拿到了知名公司的offer，而是他在不顾老板挽留辞去年薪百万的工作后, 转而倒贴贴进了路边的一个烧烤摊。
  ……尽管人家有专门的logo和制服，看起来很高大上, 但是说得再怎么厉害这也只是个不发工资的烧烤摊啊。
  并没有说是觉得那顿饭不好吃开始后悔，而是他不敢把这件事和别人说。
  直到现在，周洲也没敢把他兼职的这件事说给他那还挂念着他百万年薪的老母亲听。
  周洲坐在塑料凳上编程，运行时却发现有bug。把那段程序改了几次, 却还提示说有问题。
  买杯冷饮降降火吧。熟记冷饮价格的周洲往老板支付宝转了一杯果汁钱，听到老板手机响起提示支付宝到账的女声后，周洲屁颠颠地跑过去拿了杯冷饮回来。
  拿着冷饮转身的的时候，却看见自己老板已经站到了他桌子边上。
  俞铭寒问：“这个方便给我看一下么？”